吕春花的手机打了很久,很久,很久,终于她接了!

    “春花,我晚上想到你那里住一晚!”

    “郝仁!你几时出来的?你个死鬼,可把我给担心死了!你在哪里?我来接你!”

    郝仁听着吕春花带着哭腔的焦急声,心中一阵激荡:“你下楼来开门吧!我就在你楼下!”

    时间,凌晨三点四十六分。

    北巷的大街终于静得只剩下郝仁孤单的影子与霓虹作伴。

    吕春花粉色窗帘的灯光依旧是那么的鲜嫩温馨。

    良久,郝仁未听到屋内有任何的响动。

    郝仁的手机响了。

    “郝仁,今晚,今晚不方便,我交了个男朋友。我是在洗手间给你打得电话!对不起啊,郝仁!你白天来吧!我们的关系还是好朋友好不?这次,我想稳定了,我这个男朋友对我挺好的!”

    “嗯!好的!”郝仁苦涩的笑了笑:“春花,你一定会幸福的!”

    郝仁一个人慢慢的在南街北巷的青石板上踱步着,他闭着眼,走着他的童年,走着他的过去,走着南街北巷千多年来的恩怨情仇。

    郝仁的脚步是如此的轻,轻得无法在这漫长的夜路里留下一丝尘埃。

    或许,这次应该是郝仁,真的该离开了!上一次他走的太快,他要脱离这个梦魇的地方,而这一次,他走得太慢,他不想离开。

    “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,只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!”

    最后,郝仁去了南塘湖山腰的一颗桃花树下,一直坐到有游客来往。

    这里,是郝仁与王志仪宝贵第一次的地点,那时郝仁觉得人生有无数个选择,但只要一个就够了,那就是王志仪!后来,他逃跑时,发现原来人生是没有选择的!

    “郝仁!你来我家里一趟!”

    “王伯伯,谢谢您帮我!我打算离开这里!”

    “没出息!你觉得自己这次很没面子是不是?你几时又有过面子了?马小帅的事我知道了!你还嫩着!你以后会遇到更多像马小帅那样的人!你还得和这些人打交道!人在这个世间上就是来受苦的!事情越大,发展越快,就越不好控制!郝仁,我看好你!你受了委屈,想要离开,很懦弱,但没有愤怒!没有想去报仇!一个成大事的人就是要摒弃愤怒!你马上来!有重大的事情找你商议!”

    “王伯伯,我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犬,您跟我商议什么事啊。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,我确实不想再在南街北巷呆了!”

    “郝仁!你这个狗日的!你他妈的又想跑!小婉怎么办?你害她成现在这样还不够?你他妈的的没点内疚吗?老子,老子,老子不是担心杀了你小婉会了无生趣,早他妈一拳捶死你了!”

    “王,王伯伯,您,您知道?是我对不起小婉!我那时太小了,什么都不懂!我害怕!我就跑了!王伯伯,你杀了我吧!这二十年我生不如死啊!”

    “你给老子赶紧爬过来!”

    郝仁魂不守舍的朝王鸿淼家飞奔,越跑他越狂热,郝仁想死!死在王鸿淼的面前,去赎罪!

    原来,死,也可以如此的生机盎然,轰轰隆隆。

    郝仁进了王鸿淼的院子,王鸿淼正拔背挺腰的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。

    郝仁扑过去“嗵”的一声,双膝跪地,泪流满脸的嘶吼道:“我是畜生!王伯伯,你杀了我吧!”

    王鸿淼原本是怒发冲冠,见郝仁痛哭流涕的模样,也不忍下手了,叹道:“孽缘!孽缘啊!过去了就过去吧!”

    “爸!你们做什么?”王志仪拎着一箱车厘子回来了,一进门见此情景不由问道。

    “小婉,今天不是开庭吗?怎么有空回来?”王鸿淼起身笑着对王志仪道,说着,悄悄摆了摆手掌,示意让郝仁站起来。

    郝仁站起来,用手擦了擦眼泪,挤出一丝微笑,转过身子:“王律师,你回来了!”

    王志仪穿着一套黑色职业装,冷艳的面庞毫无表情,眼里好像没郝仁这个人,她对王鸿淼道:“案子和解了!我回来住几天!妈妈呢?”

    “回来好!回来好!”王鸿淼乐呵呵笑道:“你妈妈去街上买点山货,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,报告她一声,让她买点竹荪,你就爱吃竹荪炖鸡汤!”

    “让妈妈多逛会吧!我一会下厨做饭!”

    “哈,那我又有口福了!今天可要吃荤的,来条石斑鱼吧!”

    “爸!您老呀,有时候就跟小孩一样!”

    “爸!郝仁这禽兽又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王鸿淼脸色一变,嘴角抽搐了几下。

    郝仁赶紧道:“王律师,我是想拜王伯伯为师!王伯伯也说我这个人品性太差,太畜生,所以不收我!我刚才是求他来着!我就是痴心妄想,让你见笑了!”

    王志仪恍若未闻,对王鸿淼道:“我去洗水果!”

    王鸿淼对着王志仪的背影叹息了声,让郝仁跟他进屋。

    郝仁随王鸿淼进去后,王鸿淼郑重道:“出了件大事!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佛眼舍利不见了!”

    不见了?谁敢跑王鸿淼家里偷东西?王鸿淼说的不见了,那肯定是很古怪的就消失了!

    这邪眼舍利怎么这么邪?

    “那邪眼舍利邪得很,不见了就不见了吧!是好事啊!”郝仁道。

    王鸿淼一声冷笑:“好事吗?你现在的境遇好不好呀?”

    “难道!难道我落到如今这般田地,都是因为邪眼舍利?”郝仁问。

    “那舍利是宏愿化怨念,是至邪之物。谁拥有谁倒霉!上一个龙婆,小翠花,那是不死之身!得到舍利不到十年,就死得极其神秘!传说是被活活吓死的!”

    “啊!”郝仁吓了一跳:“那么邪?那你还要回去干嘛?”

    ’“舍利本身是苦心佛的真身舍利,我是苦心佛的第十八代传人,我想那怨念应该不会对我有多大的影响!”

    “王伯伯,你不要给我打玄机嘛!整点通俗易懂的!直接说,你要我来做什么!”

    “我要你留在南街北巷!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留?我没工作,没住的地方,当叫花子吗?”

    王鸿淼端起茶杯,用茶盖溜了几下:“那是你的事!反正你不能离开南街北巷!”

    “您总得告诉我个理由把?我又没偷您的舍利!”

    “理由是吧!”王鸿淼茶杯重重一放:“你狗东西欠我们王家的!这理由够不够!”

    郝仁胸口像飞来一个铅球,吃力的点点头:“够!足够了!”

    王鸿淼双目一闭:“你可以走了!”

    郝仁出了屋子,正看见王志仪坐在院内吃车厘子,鼓足勇气走了前去。

    “王律师!”

    王志仪芊芊玉指又捻起了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,郝仁在她的眼里依旧是不存在。

    “小婉!那个时候我太小了,不懂得,更不知道去珍惜!发生了事情,我害怕,就懦弱的跑了!二十年了,我明白了,我其实活得生不如死的!我对不起你小婉!我回来十年了,我想找你,想给你赎罪,我又不敢见你,我愧对你,实在没脸见你!小婉,对不起!对不起!对不起!”

    空气是这般的沉寂,只有郝仁心如针扎的心跳抽搐和王志仪有韵律的清脆咀嚼声。

    郝仁最终还是走了,他至少明白了,王志仪永远不会原谅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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